婆婆拉着她的手，在客厅转了一圈又一圈。三室两厅，一百二十平米，在浙江这座小城的市中心，这样的房子价值不菲。

　　她是班级前三名毕业的，手里握着两份工作，但陈萧格说创业初期需要人帮忙，她犹豫了几天，最终选择留在家里。

　　婆婆也附和：对对对，女孩子家家的，在家相夫教子多好，外面风吹日晒的，何苦呢？

　　孕吐严重，整日窝在家里，陈萧格忙着谈客户，经常半夜才回来。婆婆偶尔过来送汤，总会顺便念叨几句。

　　白岚噎住了。她想反驳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也许他说得对，也许自己真的该知足。

　　她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，还参加了两场面试。其中一家公司录用了她，薪水不高，但至少是个开始。

　　白岚握着合同的手慢慢松开。她知道陈萧格说的有道理，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　　陈萧格的公司越做越大，搬进了写字楼，还招了十几个员工。白岚偶尔会去公司看看，帮忙整理资料，有时候陈萧格遇到棘手的项目，也会拿回家跟她讨论。

　　白岚帮陈萧格梳理过竞标方案，修改过商业计划书，甚至连公司年会的策划都出过主意。

　　有一次家庭聚餐，七大姑八大姨围坐一桌。小姑子考上了公务员，众人纷纷祝贺。婆婆喜笑颜开，转头看向白岚。

　　白岚盯着天花板，想起大学时的自己，想起那些被她婉拒的工作机会，想起同学群里不时冒出的升职加薪消息。

　　最角落的抽屉有些卡,白岚用力拉了几下,终于拉开了。里面塞着几张发票,一叠名片,还有一张揉皱的电影票根。

　　白岚清楚地记得,上周三陈萧格说公司有个紧急会议,晚上十一点才到家。她还特意给他留了饭菜,陈萧格说已经吃过了,让她倒掉。

　　也许是客户请的？也许是公司团建？白岚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,可这些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
　　陈萧格挂了电话,叹了口气。白岚悄悄退回卧室,把电影票根塞进了自己的包里。

　　她发现他手机总是扣着放,来电话就去阳台接。有时候半夜手机会震动,陈萧格会立刻拿起来看,然后快速回复。

　　白岚帮他收拾行李,看着他拖着箱子出门。等车开远了,她打开陈萧格的电脑,输入密码。

　　大部分是工作群,客户消息,没什么异常。她正要关掉,突然看到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。

　　白岚盯着屏幕,手指在键盘上颤抖。她想点开对方的头像,又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。最终她还是点了。

　　白岚关掉电脑,坐在椅子上发呆。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落在地板上,切割出明暗的分界线。她想起十年前,自己也是这样笑的。

　　她发现他每个月都会往一个固定账户转钱,少的时候五千,多的时候上万。白岚试着在网上查那个账号,但查不到任何信息。

　　她把菜一道道端上桌,炖排骨,糖醋鱼,还有儿子喜欢的蛋糕。六点钟,公婆准时到了,儿子高兴地扑过去。

　　白岚默默收拾碗筷。儿子已经睡着了,趴在沙发上,小手还攥着玩具车。公婆抱怨了几句,也回去了。

　　陈萧格推门进来,一身酒气,还带着陌生的香水味。他看到白岚坐在沙发上,愣了一下。

　　白岚把文件一份份拿出来,拍照,存档。她突然想起,大学时她写过的那些策划案,拿过的那些奖项,还有老师说过的话。

　　白岚站在镜子前,看着镜中的自己。眼窝凹陷,皮肤暗沉,头发随意扎着,穿着过时的家居服。

　　她走出律所,外面阳光刺眼。街上人来人往,都是匆匆忙忙的脚步。白岚站在路边,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。

　　陈萧格不在,家里空荡荡的。白岚走进卧室,拉开衣柜,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叠好,装进行李箱。

　　她又走进书房,把那些文件全部复印了一遍,原件放回柜子,复印件装进自己的包里。

　　楼道里很暗,声控灯坏了好几天,物业一直没修。白岚拖着行李箱,一步步往下走。

　　她打了辆车,去了市区的快捷酒店。前台小姑娘看着她的行李箱,眼神有些同情。